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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写前言

看到此篇日期比这个博客系统诞生还早的文章的你请不要恐慌。这是我高中三年级写的一篇沙雕文章。原文以我的除自己之外无人可以辨认的手写体记录于高中考试时所发的草稿纸上。今天（2021年6月26日）转写出来，供世人鄙视。

（为了免去各位识别我的手写体的痛苦，在此不会发布扫描版。请相信我的转写是 -100% 准确的）

正文

喷当代中国大陆的“考场作文”制度

浅显的中国历史我们都学过。教科书上说什么“八股取士”是一种怎么怎么样的做法（诸如钳制思想，阻碍人类发展之类，我早就还给我可亲可敬的历史老师了）。那么，现在我的观点是：现代中国大陆的考场作文制度毒害人的程度，比八股取士什么玩意儿的深十倍乃至百倍！

写得一手好文章，原是一件好事，在许多方面都有用的。但是，对于像我这样的，编一篇考场作文比便秘拉不出 -(bi——) -还困难的人来说，写那种东西基本就是对我们的残害了。拿到作文题目，搜肠刮肚完还不知道如何去作的时候，已经十分惆怅了。然而，还有人追在你屁股后面，要你拉出来的 -(bi——)！（这个比喻一点儿也不失当，因为这样憋出来的作文往往跟 (bi——) -一样臭）。便秘了还要逼人家拉出来，这是一种多么不人道的行为！肠在这种摧残之下，尚有发生直肠癌的可能性，而我们的榆木脑袋……

好好好！你说写这种东西对我们有好处，那我们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好处！我们来随便看几篇“考场佳作”的题目：什么“熄灭蜡烛，莫惊扰美”，什么“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什么“纸梯”，超浓的“文学气息”，一看就不是实用的文章。（我不是故意挑的——因为那本书上可以找到的题目全都这样…）那么，这种题目，善于写作的人写出来，叫“美文”；我这号人写出来，必然就是 -(bi——) -了。将来，善于写作的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可以写上两篇作为娱乐，陶冶身心。而我扫完大街回窝之后还要玩上一次便秘？！别开玩笑了！我不是 -masochist （受虐狂）！再者，我还要为我仅剩的一点大脑负责呢！

那么又有人说话了（我妈就是其中的一位）：“这对你将来写论文还有用处哩！”我对此实在无话可说。那么假设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高中毕业没去扫大街，还考上了名校——石油大学，我该写论文了。然后我的论文落笔一个“人生如梦，年华似雪”，抬笔又是“自然而缓慢的优雅的成长”…… -(bi————————)! Pardon my French -（对不起我爆粗了）！便秘的事就不用提了，因为光想象一下论文里要出现这种东西就得让我恶心上一个小时！

如果你同意以上我的观点，你现在应该同意考场作文对我这样的废物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了。（如果你认为我还有救，那一定是因为你没救了。）那么为什么我要说这东西对普天下都有害呢？下面我就要喷喷这制度了。

警告：以下内容有一定的政治倾向。共产主义的拥护者(sǐ -dǎng)们，为了保持你们高贵的贞操，以及确保你们不被当作政治犯处理掉，我建议你们立即停止阅读并重新读一遍《共产党宣言》或《毛选》。（其实我的政治倾向还是很温和的，我既不认为共产主义阻碍人类发展，也不认为“西方国家”就是一肚子坏水。我只是不想被跨省而已……不要来抓我啊！）

首先，最为可恨的一点，是每道作文题目必有的“自定立意”。第一次我看到这四个字，欣喜若狂，以为就可以把自己扫遍全天下大街大志表达出来了。殊不知有人已经在背后把立意分了三六九等，而我这个恰好处在下下等，发下来一看，20分！

那么我是这玩意儿的受害者，有没有受益者呢？有！有些极度狡猾圆润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事实：出题人和批卷人似乎总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于是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党。再加上最近时事紧张，他们更有的可写了：把日本和德国拿出来对比，或者“西方国家鼓吹‘中国威胁论’”，预计不久之后还会有一批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潜伏在身边的地下党员么？！另外，马克思的“高考”作文题目是“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他们的觉悟已经超越马克思啦！这 -(bi——) -深藏功与名啊！（顺便，我听说老金一家三个都在这个年纪写过很高端的东西……）

与此相比，英语作文就开明得多（或许是考虑到我们英语水平太低的缘故）。要写“十年后的我”，我就写我十年后扫大街，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这还得了 -80% -的分。这种东西上了语文考场作文，估计直接就零分啦！可今年某省的高考作文还要人大谈“大学的门与路”。故意歧视我们这些没学上的学渣是不是！这种出题人，就该让他们在全省乃至全国学渣的口水中淹死！

嘛，我差不多喷完了。在此我特地公布一下前段时间我做的一个调查的结果。问题是：“你认为现在所写的语文考场作文，对你的将来……”调查的对象是本校本年级学生45名，其中不乏作文常被当作范文的。没有人选择“非常有用”或“不知道”，而选择“有一定用处”和“完全没用”的人数比大约为1:2——和我的预测基本相同。从此我们至少可以看出一点问题。但我们伟大的出题人们还在命这种题：“贴近社会生活，有人文气息，让考生有话说”。这种题，让我这种学渣有什么话说！

*注：本文引用的“考场佳作”，均来自《步步高大一轮复习讲义语文新课标》及万能的一中语文组所编的《语文天地》。

Chris Xiong

2014.11.14

转写后记

文中提到的英语作文一事，是确有其事的。某种程度上是为写本文故意做的一次试验。

文中提到的调查是存在的。不过调查对象全都是理科生（文科生当时和我们不在同一座教学楼里），结果自然是自动偏向对我的结论有利的。

文中充满着我高中时代典型的自嘲。如果你看了本文的纸质版，你会感到（当时的）我对这种考场作文的痛恨从纸上渗出来（转写到屏幕上之后这种效果虽然有所减弱，但从标点符号和语言的使用上还是能看出一些来的——虽然什么东西从屏幕上渗出来听起来有些奇怪）。这种痛恨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高中几乎没有写过一篇严肃的考场作文。大部分写出来的，都是用来气老师的。如此一来即使我不写作文作业，或者模拟考试答题纸作文面直接空白，老师也不会找我的麻烦——既免去我写作文的痛苦，又免去老师读我写的东西的折磨，真是两全其美。

要是说高中从不练习写作如今有没有什么后悔之处，那么我 GRE -的作文不过关可以说勉强算是一点。但 GRE -作文不像高考英语，CET或者托福英语。后者考的是语言使用能力，而 GRE -考查的是思辨能力。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就算我的高中语文考场作文次次满分， -GRE 作文估计也达不到一半人的水平，那么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地方了。

举个随便编的例子来说， GRE -的作文题目可能是这样的：当地政府人员宣布了一项计划，计划在本地的河上建造一座水库。并且声称由于甲、乙、丙原因，水库建造后当地的居民人均寿命可以翻 -10 倍。要求答题者分析政府的主张是否存在漏洞（当然是有的）。

而中国的高考作文考的是什么？似乎首要是学生的政治“觉悟”，其次是使用华丽词句的能力。前者加上近年来越来越红的作文题目（见我2018年与山东考生一起写的高考作文（链接）），让人不得不怀疑考场作文成了灌输特定价值观的工具。至于使用华丽词句的能力，我想也许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的吧。朴实无华的文字，只要传递了作者想要表达的信息，也就达到了目的；华丽的辞藻，反倒可能提高阅读的门槛，即便要表达的思想是如何卓越，也许也无法为大众所接受。

思辨（或者称为批判性思维）能力，至少让人在与人争论时能够发现对方是否存在逻辑上的漏洞和谬误，并且可以帮助自己避免类似的错误。而对固定价值观的灌输，则恰恰相反：让人不问一切地接受得到的信息，成为容易上当受骗的天真幼稚之人。这两种教育方式，高下立判。

如果你认为我在对我的“美国主子”表忠心，那你就错了。请不要忘记 GRE -是研究生水平的考试。在研究生考试考如此水平的思辨，还是太晚了。不然的话美国也不会有如此大数量的疫苗反对者 -(anti-vaxxer) 或者地平说支持者 (flat -earther)。我认为基本的思辨能力应该放在基础教育阶段。那样至少可以减少一些所谓保健品的诈骗案的数量。

阁下看到这里，心里的感觉若是“哇这人他写了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懂”，那确实怪不得阁下。表达能力低下大概是我另一个略微后悔高中从不写作文的地方。这种表达能力的低下，是跨越语言的——可能有人读到我的英文博客文章，感觉还相对通顺，但并不知道背后是经过我自己好多遍审阅改写才成为最终版本的。很多时候脑中根本无法组织用来描述我的想法的语言，这时才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练习写作；但一想到当时练习写作就意味要着写违心的或者毫无营养文字，这种后悔就直接烟消云散了。

Chriso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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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当代中国大陆的“考场作文”制度 （校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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